夜,又来。
我有两个多年的“老友”,一个是肠炎,一个是失眠。还有30分钟今天就要过去了,与其在床上“煎熬”,不如开车出去转转。
哈尔滨·平房区是一个很神奇的区。在十几年以前,这里连一个像样的超市都没有,少得可怜的KTV也是在蹦出几个跑调的音之后草草关门。看场电影要驱车到7公里以外的地方,所谓的百货商店里卖的衣服都充满了浓浓城乡结合部的味道。
那时大家私下都叫这里为“平房大屯”。而哈尔滨市其他区的人却普遍认为:平房人很有钱。因为每到年节,平房人出色的消费能力,总能让各大商场刻骨铭心。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平房区的三个国营大厂——哈飞、东安、东轻,他们一个造飞机、一个造发动机、一个制铝。
每天“早八晚五带加班”的生活,导致那时平房区夜生活是如此单调。当时听母亲最常说的一句话是:“明天还上班,早点睡”。
时间在慢慢地改变这座小城。伴随着中国飞龙、长安福特、哈飞空客等企业的入驻,加上原有三个大厂不断引进的大学生,几座大学陆续迁入平房区,这片看着很老气的地方又摩登了起来。这里有了家乐福、KFC、电影院,就连称呼也成了哈南新城。只是坚持了十多年的早睡早起,让自己无缘平房区的夜色,误以为平房的夜晚还是安安静静的。
失眠了,就出去转转,开着自己的“大科”在平房区的街道上走着,这时我才感觉自己好像真的错过些什么。
新城里街应该算是平房区最繁华的街道,这个可能连平房人自己都不一定能说得清在哪里的街道,却有另一个众所周知的名字“哈飞早市”。这个早市供应着整个哈飞家属区的日常鲜蔬,早市每天早上八点便会准时消失,至于几点开市,没有人能说得准。
低头看了看时间:还有15分钟,今天就要过去了。
在早市的起点,一个个卖早餐的商贩已经支起锅灶,准备迎来第一批顾客。那些为了在早市上卖个好价的菜农们,早早地把拖拉机停在自己选择的“风水福地”上,随后他们变身买家,在每个早餐商贩点流连。
包子、糖饼、大碴粥;油条、豆浆、豆腐脑,只要几块钱,菜农们就能吃得很饱。做早餐的商家们也不吆喝,自然会有人来,他们轻轻地做饭、轻轻地吃饭,就连老板收钱,也是轻轻地接过,在小灯下晃一眼快速的放到腰包里。这里紧邻居民楼,他们知道这大半夜弄出太大的声音来,定得挨骂。
离开早市穿过家属区,没走多远就来到建文三道街。这里是烧烤一条街,除了空气中弥漫的动物脂肪滴在炭火上的味道外,就只剩下偶尔扶墙呕吐的醉汉。
东北人喜欢把晚餐之后的烧烤称为“二悠”,到了烧烤店喝酒就得悠着点,晚上的这顿酒叫“情谊长”,它的潜规则是:感情深不深、关系铁不铁都在撸的串里、干的酒里。整条街上所有烧烤店老板赚得就是这酒钱,不到最后一个客人离开,他们绝对不会闭店。
前面三个人向我招手,看来是要打车。在平房区你找不到任何一辆出租车,但是你只要一招手满街跑的车也许就会停下载上你。
平房区很大,因为它是一个工业新城;平房区又很小,一个起步价你就能到想到的地方。
三个醉汉上车,他们含糊不清地说了地名,我只能一脚油门争取尽快送达,不为赚这点车费,就怕他们吐在车里。上了车他们开始酒后吐真言,“我对他掏心窝子好,把他当兄弟,而他还在背后捅了我一刀。”突然说话的人没有声音,我的心也跟着一紧“不会要吐吧”,还没等我开口,他打了一个响膈,接着他的同伴一顿安慰。
终于把这三个家伙送到地方,看着他们三个人慢慢消失在楼群里,心想“喝得多少,并不代表感情的深浅,能伸手帮你一把的才是兄弟”。
低头看了看时间,已经是凌晨了,准备回家看看能不能睡着。车子在经过青年街的一家KTV时,几个学生气的年轻人伸手示意我停车,看样子,应该是等了很久都没叫到车,“算了,做好人吧”。
车停稳上来两男两女,应该是高中生,他们倒是没有喝多,只是没有人说话,到了第一个地方,下车一男一女,车子刚一启动,就听到“你说他们两个能成吗?”“我哪里知道,反正她喜欢他三年,现在又没考到一个学校,我看够呛。”唉,高中生暗恋,对于已经是大叔的我来讲,这应该是段多么青葱的岁月呀,只是这葱有点辣眼睛。
车里MP3传出“就算来不及相恋,刹那之间,镌刻永远”的歌词。“叔叔,这是什么歌?”那女孩问。我透过后视镜看了看她:“《紫》,蔡健雅的”。
“真好听,是不是?”女孩碰了一下身边的男孩。“嗯”男孩有些木讷地点点头。
把两个高中生送到地方,我谎称前一个男孩已经付过了车费。汽车缓缓启动,我从倒车镜看到那个男孩怯怯地牵起了女孩的手……
低头看了看时间,已经是凌晨1点。
穿过整夜闪亮的霓虹,我突然在想:那些吃饱的菜农应该花心思在摆弄蔬菜,孩子大学的费用也许就在这一车菜里;早餐的老板为了收获今天的第一桶金,用力地擀着包子皮,生活总要有个奔头;那个被兄弟捅刀的醉汉,也许在梦里抚平自己的伤痛,醒来后生活还要继续;那对最后下车的高中生,应该用